昨天上午9點,位于無錫太湖邊的醉陶居藝術工作室里,江蘇省工藝美術大師、紫砂藝術家呂俊杰先生面對一幅“相期以茶”的墨寶,默然良久。他剛剛收到季羨林先生去世的消息,面對季老親手所寫的這四個字,這位長者的音容笑貌也仿佛近在咫尺。他感嘆地說,回憶起去年與季老談話的情景,時間似乎并未走遠,而今人仙兩隔的事實,越發(fā)讓人不能接受。
呂俊杰與季先生結緣,是因為他們對“茶”都有著同樣的興趣愛好。去年8月4日,距離季羨林老人97歲生日還差兩天,在北京301醫(yī)院,呂俊杰與季老首次見面?!爱敃r是在北京的301醫(yī)院,雖說那次是我倆初次見面,但得知我專程從江蘇趕來探望他,他相當高興。先生與我談話,精神矍鑠,看上去似乎明天后天就能出院了。”呂俊杰告訴記者,老人家與想象中白發(fā)蒼蒼、嚴肅縝密的學者形象不同,待人平和,談話亦莊亦諧,有著仁者風范,“他與我論壺談茶,再次提及馮友蘭先生的聯(lián)‘何止于米,相期以茶’。季老說,焙茶品茗是千古風雅事,‘小鼎煎茶面曲池,白須道士竹間棋’?!鬃植痖_來是八十八,‘米壽’即指八十八歲;而‘茶’拆開來是廿八加八十,因此‘茶壽’即是108歲。季老笑著跟我說,茶離不開紫砂,你是紫砂人,來醫(yī)院里探望我,算是個‘茶壽’的約定,到時候可以再一起喝茶論道。于是他即刻叫人奉上筆墨,題了四個字‘相期以茶’相贈?!?/P>
呂俊杰回憶說,第二次見季老,是在北京奧運會前夕。因為季老有“季荷”之美譽,我就帶了件以荷為主題的作品“秋色壺”贈送給他,壺身上刻了季老“相期以茶”的字。他摩挲著紫砂壺,欣喜感嘆。于是再度起身題字“紫砂俊杰”。令呂俊杰異常感動的是,當時季老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太清楚了,但季老笑著說,從前寫字只是用眼睛看著,現(xiàn)在則是用心看著。呂俊杰說:“聽了這句話,我心里有澀澀的酸楚。回來后讀先生的《留德十年》,見到那樣的文字,他寫道‘我夢想……我能讀一點書,讀點古代有過光榮而這光榮將永遠不會消滅的文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捉住這個夢。’忽然便淚如雨下,記起他跟我說:做藝術做學問,都不能為名所累,要有個自由自在的狀態(tài)?!?/P>
昨天下午,呂俊杰在自己紀念季老的博文中寫道:“季老走了,回到遣他來人間的天國去了。這是中國文化界值得悲傷的事件,而98歲作別人世應是中國人稱之為‘喜喪’的離開,他走得灑脫豁達,留給我們深刻的思考。在這個夏深光熾的日子里,我按捺不住內心翻騰不止的情緒,捉筆成文。我會永遠記得‘相期以茶’的邀約,并用‘自由自在’的狀態(tài)繼續(xù)我的藝術歷程,以期不負季老不負紫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