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聽說“文革”中發現密印寺大佛像體內存有茶葉三十余斤,作為一名茶學者,一直想去大溈山拜謁密印禪寺,品飲溈山黃茶,領悟禪茶文化。2015年06月13日,首屆溈山黃茶文化節在長沙寧鄉縣溈山密印寺開幕,我應邀參加,了卻我心中的一個茶愿。
清晨,市茶辦和協會一行六人驅車前往,從岳陽出發約二個多小時,車就進入了寧鄉溈山。我推開車窗,只見群山逶迤,層巒疊嶂;山中樹木蔥郁,青翠欲滴;近處茶山如黛,秀色可餐。在彎彎的山路中行駛半小吋,只見山叢中天然空出一個小盆地,對面一座山峰,山頂一尊千手觀音,流光溢彩;山中一股淸泉緩緩流出,流進清澈蓮池,靜影沉璧;馬路兩旁的仿古建筑,飛檐斗拱,似舊非舊。難怪古人如此感嘆“千山萬山朝溈山,人在溈山不見山”。我國佛教禪宗著名古剎、曾與杭州靈隱寺齊名的“密印禪寺”就依山建在這塊盆地里。置身在這似乎帶些原生態的環境中,真正可見參天古木,鐘靈毓秀;可聽潺潺溪水,百鳥和鳴;可悟禪心茶道,心胸滌蕩;可品溈山黃茶,齒舌留香,賓客與綠水青山親密觸碰,盡情享受人與自然的和諧。
我們先在密印寺廣場停下來,驚訝這群山環境之中如此開闊,祖宗留下這么一個偌大的廣場。我擠在前面看著密印寺的介紹:史籍記載,唐宋時,密印寺占地廣闊,殿宇宏偉,僧人多達千人,寺田數千畝;傳說當時寺內鑄有千僧鍋,可作1000人的飯;宋大觀元年(公元1107年),鑄5048斤大鐘一口,涂以黃金,置之鐘樓,晨敲夕叩,聲聞數里……
趁下午有點空余時間,我便邀了陳奇志、李恒彪去密印寺,我們從正門進入萬佛殿。只見山門上莊重的寺聯“法雨來衡岳,宗風啟仰山”,似乎在述說著古剎千年的傳承與今昔的輝煌。萬佛殿是一座雄偉的建筑,大殿高九丈,重檐歇山頂,內外三十八根柱,全為白色花崗石,金色琉璃瓦頂。屋檐下有繁縟的如意斗拱裝飾,氣勢磅礴,造形精美。殿內四壁鑲嵌有一萬余尊貼金佛像,佛像神態肅穆,形態各異,殿內金光燦爛,堪稱天下寺廟奇觀。殿內香客很多,裝香的,點燈的,抽簽的,一字兒排隊前行。
在密印寺的后山,有一尊號稱中華第一的千手千眼觀音菩薩像。觀音圣像高99.19米,由600多噸銅制成,其須彌座總建筑面積3999平方米,圣像額頭上的紅寶石直徑25公分。須彌座的四周刻有各式浮雕,每個浮雕講述一個佛教故事。主佛像周圍還有一葉觀音、施樂觀音等33尊觀音化身像,圍繞主佛像。四周是吉祥、如意、蓮生、平安四大廣場,立有四大天王等天神的雕像。
密印寺,是一處適宜品茶聽禪的地方。
我們三人的興趣都在茶,想去碰碰現實版的“茶禪一味”。說來也巧,我在萬佛殿旁的廂房里,遇見二位僧人正在煮茶。僧人相對而坐,一個風爐,一壺甘露,一人一個茶碗,裊裊的霧氣散發出茶的清香。當我說明來意后,僧人便同我聊起了溈山禪茶的話題,他告泝我,唐代大中三年(849年),裴休在寧鄉溈山建密印寺,靈佑禪師及其大弟子慧寂在密印寺合創禪宗五派之一的溈仰宗。并置大片茶園,種茶解禪,滿足寺內僧人使用,也常給施主品味。僧人泡茶手藝嫻熟,只見僧人將茶置于杯中,再用沸水沖泡,輾轉,舒放,沉淀,散香,僧人很客氣地請我喝茶。
我細細地品味著僧人與茶的微妙,僧人心神寧靜,散發出一種靜默,一種禪意,一種神圣。禪茶一味,茶湯慢慢的入喉,入肺,入胃,潤澤身心。靜靜的觀賞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與細節,就像欣賞著一副副靈動秀美的圖畫,茶霧氤氳,香霧裊裊,滿眼靜美若蓮,滿眼禪味。把禪與茶結合在一起,達成禪茶一味的最高境界。
當我正準備離開茶室時,不遠處傳來悅耳的鐘聲,原來是僧人在那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因為允許游人撞鐘,我也排著隊懶洋洋地撞了幾下,我不了解僧人撞鐘的原因,也沒有多想為什么自己也去撞了幾下,當我撞出這悅耳的鐘聲后,突然想起這鐘聲的微妙,也許前人的目的是用鐘聲驚醒那疲累困頓麻木了的心智,喚醒那貪婪冷酷淡漠的真心,警醒那懶惰平庸無為的人們。也許只有這綿長的鐘聲,這山中的“功課”,才能修得一顆靜心,才能找到生命的真諦,才會沒有煩惱,才會尋到心中的世外桃源。
離開密印寺,便去離寺院不遠的長沙溈山茶業有限公司接待部,公司董事長黃雪欽熱情地接待我們。并向我們詳細介紹溈山茶。密印寺周邊山靈水秀,土壤肥沃,種植的茶樹茂盛,茶葉肥厚,香味濃郁,成為上等好茶,也是上貢朝廷的珍品。溈山禪茶,多雨前采摘,香嫩清醇,不亞于蒙頂、霍山。溈山茶經殺青、渥堆、輕揉、烘焙、熏煙5道工序。成品茶黃亮光潤,葉邊微卷,白毫滿披,開湯香氣濃厚,松煙香悅鼻,湯色橙黃明亮,滋味醇和爽口,葉底極其柔軟嫩脆,適合百姓的口味。我們細細品嘗,似乎與北港茶有些相似,與我家鄉的那種“洗水茶”更有異曲同工之妙。臨走時,黃總給我們每人送了一包溈山毛尖。
其實,為了系統了解溈山茶文化,我已作了一些背書。資料顯示,溈山毛尖在唐代已有名氣,清同治六年(公元1867年)的《寧鄉縣志》載:“溈山六度庵、羅仙峰等處,皆產茶,唯溈山茶為上品”。民國30年(公元1941年)的《寧鄉縣志》稱:“溈山茶雨前采制,香嫩清醇……密印寺內數株味尤佳”。
我還收藏了一份1956年刊登有溈山茶的《新湖南報》,這也許是建國后最早最全面介紹溈山茶的文章。收藏了《中國茶葉》1989年04期,雜志中登載了《溈山毛尖》一文。我還收集了一首五十年代登在《新湖南報》的一首茶詩:“人入社,茶增產,多虧共產黨領導好;茶,噴噴香,先要送給毛主席嘗一嘗。”(黃達收集并發表)。歌詞雖然談不上韻律,卻坦露出建國初期溈山茶農那種質樸的情感。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我便去密印寺的最高處拍攝溈山的早晨。當我從側門進入拾級而上時,已有晨練的人們開始登山了。我架好三角架,開始尋找題材,最使我終我難忘的是一團輕霧在山門前冉冉升起,不知是薄霧還是歡咽,襯托山門宏偉,翹角飛檐,琉璃菊黃,我迅速地按下快門,把這良晨美景定格在我的鏡頭中;遠山的天地交融,山水相戀,我再一次描摹在一張水墨山水畫中。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竹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都寂,但余鐘磬音。”這是唐代常建《題破山寺后禪院》詩,似乎也是為密印寺而作。這次旅途十分愉快,但大佛肚里的溈山茶,仍然是我心中的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