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鐵器指的是江戶時期的“南部藩”所產的鐵器制品,約在今日日本東北部的巖手縣境內,其中又以盛岡及水澤兩地為最主要的產地。如今是巖手縣的著名 特產,用傳統鑄造法,以及使用手工打造的生鐵制品。其制品有:鐵瓶(鐵壺)、急須(茶壺)、火缽(火爐)、瓶墊、茶托、鐵鍋、風鈴、以及花瓶等種類。
悄然出名
南部鐵器在日本明治四十年代(公元1900年)才逐漸開始在日本全國范圍內為人所知。南部鐵器知名度的普及并不同于日本其他傳統工藝品進貢日本皇室來博取知名度,卻是通過當時并不發達的日本媒體的一則報道而悄然出名。
明治四十一年(公元1908年)九月二十八日,當時還是皇太子的大正天皇在日本的東北地區(位于日本的東北部地區,包括青森縣,巖手縣,宮城縣,秋田縣,山形縣,福島縣六縣,占日本近三分之一面積)旅行時造訪了當時的巖手縣盛岡市。當時負責接待的是笠川知事,大矢縣會議長等官民,歡迎的隊伍延綿數公里長,巖手日報對此進行了詳細的報道。
1900年 大正天皇
大正天皇下榻的是位于下小路的南部邸,在南部邸的庭院中設置了南部鐵壺的鑄造臺。挑選了小泉仁左衛門進行從鑄造到上色的現場演示,希望籍此活動來消除大正天皇旅行中的勞頓。
但是從鑄造到上色的這一系列過程全部觀摩的話至少需要2個小時。為了避免時間過長,反使天皇疲乏,臨時決定省略部分工序進行演示。
卸下旅裝的大正天皇站在了鑄造臺前認真觀摩了仁左衛門的鐵壺外形設計,肌理處理,壺蓋制作,干燥,注入鐵水等主要工序。與此同時,為了加深大正天皇對當地傳統手工藝品南部鐵壺的沿革與變遷的理解,特意在南部邸的坐席間擺放展示了從江戶后期(公元1800年)到明治時期近百年間所鑄造的數十款南部鐵壺,對南部鐵壺的歷史演變作出了簡單扼要的概括。
那一次的現場演示不僅吸引了天皇的主意,也得到了天皇隨行記者的好評。隨后關于南部鐵壺的報道就此波及日本全國。特別是當時的大正天皇在觀摩演示時,一絲不茍的神情更是加大了宣傳效果,使得南部鐵壺的名氣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傳播到日本全國各個角落。
家喻戶曉
日本明治維新后南部鐵壺正式作為一個產業得到政府嘉獎與資助。同時在藩制時代(明治維新之前的日本行政區域制度)開始生產制作的釜師(南部鐵壺,茶釜的鑄造師)也不斷的改良制作工藝與鑄造技術,使南部鐵壺成為了當地一大特產。明治九年(公元1876年)小泉作的湯釜(煮水壺)和有坂作的鐵壺作為巖手縣的代表性特產被明治天皇所欽點展示并觀摩。
明治十年(公元1877年)在日本東京舉辦的第一屆日本國內勸業博覽會(類似于今天的高級禮品博覽會)上,小泉仁左衛門第六代和有坂富右衛門的鐵壺參加了展示,并獲得了花紋賞(類似于優秀作品獎)。
其后,有坂富右衛門在鐵壺的防銹處理的改良有了突破性進展。明治二十六年(公元1893年)在美國芝加哥舉行的世界博覽會上,除了小泉和有坂兩家以外,高橋萬治,宮權次郎的鐵壺作品也進行了展示。明治三十三年(公元1900年)鈴木繁吉(盛久)進貢茶釜作為對皇太子的結婚祝賀,明治四十年(公元1907年)在日本東京博覽會上鈴木繁吉的茶釜作品被當時的華頂宮大妃(日本皇族親王妃)所購買,在當時也曾轟動一時,使部分人對南部鐵壺有所了解,但沒有將其影響力波及到日本全國。
明治四十一年皇太子親臨盛岡的前兩周,在盛岡市內的巖手公元內為南部利祥中尉的騎馬銅像揭幕。而利祥中尉是皇太子學生時代的同窗好友。無法考證是出于偶然還是人為撮合,兩周后的皇太子的親臨到訪;安排細微的南部鐵壺演示觀摩,終于將南部鐵壺帶入了一個在日本家喻戶曉的暫新時代。
南部藩(盛岡藩)大力振興茶道
居住在京都(明治維新之前日本天皇的居所)和江戶(東京千代田區中心,日本從京都遷都至東京的皇居所在地)這些京城里的人們心中,對于南部藩的認識是停留在:生活在一片未知的區域,大山腳下,蠻夷之地。無論在什么樣的和平時代也只會干活,不懂禮數,更沒有什么吟詩作樂(當時日本貴族的雅趣和愛好)的愛好。并且只知道打仗的武士應該也不在少數吧。
然而顛覆這種觀念則是來自于『擬寶珠勅許』,它是真實描寫當時的鄉土人情的寶貴記錄。成為此事件導火線的那首詩歌,不僅體現了南部藩主(日本平安時代以后,形成地方直轄統治官員或世襲領主)良好深厚的教養,更是讓那些在良好素質的藩主所庇護下成長的陸奧地區的子孫們時時刻刻的牢記要不懈努力,能擁有和他們的藩主一樣的博學多才。
應安年(日本的南北朝時期,公元1368年)時,第十五代南部藩主政行公去京都晉見長慶天皇。那一年的春天,在京都的北野山卻發生了與時令不符的春鹿啼鳴的怪事。甚至于到了驚聞的程度,此時有人出『春鹿』和『歌伏』為題征集詩賦。政行公憑著扎實的文化基底,迅速快捷的作出一首詩:
原文:『春霞たつ霧にまかはねば、思いわすれて鹿の鳴くらん』
譯文:春霞在隨著季節的變化,化作了霧水。但是鹿(動物)忘卻了季節仍在啼鳴。(這首詩所想表達的意思是諷刺不識時務的舉動,就是猶如動物般的愚昧)
伴隨著這首詩賦的出現,奇怪的鹿鳴也就此停止了。
詩歌通過了選拔后,作為歌道名曲,為邊疆的武士們將其所吟唱。天皇還賞敕了五位隨行人員守衛遠江(舊國名之一,今日日本靜岡縣西部),并敕與了松風硯。
另外,作為為都城人民獻上優秀詩賦的政行公本人,更是將加茂川(京都的加茂川)橋的裝飾物『擬寶珠』予以賞敕。
德川家康
政行公回到南部藩后,修筑了三戶(今日本青森縣南部三戶郡)熊原川橋的『擬寶珠』欄桿,并命名為黃金橋。
第二代的盛岡藩主重直公,在寬永10年(公元1633年)將居住地點從三戶城移居至不來方城(今日本巖手縣中部,盛岡市內的巖手公園附近)。伴隨著新的城市規劃的展開,他將中津川(今日本巖手縣盛岡市內)三橋模仿京城的加茂川橋建造,并裝上了『擬寶珠』,用來祭奠祖先的遺德。
這個『擬寶珠』的銘為『源潮臣,利直』(南部藩移都盛岡后改稱盛岡藩,南部藩主第十五代政行公=盛岡藩主第一代)。
自從德川家康將江戶作為幕府(武將政權中心)所在地以后,設定了牽制各個地方的藩主(地方統治者)的法律制度『武家諸法度』。其中的重要一條『參勤交代』(地方藩主一年在地方,一年在中央交替參政的制度)在德川家光的時代寬永十二年(公元1635年)被正式制度化。往返江戶和盛岡需要十三天時間的交通脈搏就此被整理打通。各個地方統治者在投入了巨大經費對全國道路進行建設的同時,大家終于開始向江戶集合。統治者之間利用這些機會舉辦茶席,進行信息交換。隨著時代的推移和正統的日本茶道文化的發展,這種以信息交換為主要目的的茶會逐漸發展成了真正的茶會。因此,各統治者為了不被時代所淘汰,平時對日本茶道的研究也重視起來,同時也開始在自己的領地普及茶道文化。
在『參勤交代』制度實施之前,當時文化屆的兩位名人栗山大膳和方長老兩人幾乎是同時進入了盛岡。在之后的二十年間,推動了當地的政治和文教等各方面的發展。
栗山大膳是黑田藩(江戶時期的筑前國,今日本福岡縣福岡市)的重臣,處于對黑田藩內亂的責任分擔,被貶至盛岡。方長老是對馬藩主(今日本長崎縣對馬全島,地處九州和朝鮮半島之間)宗義成的叔伯弟的僧人,熟知朝鮮的情況。由于在出任外交僧人是篡改了與朝鮮的外交公文,在寬永十二年(公元1635年)歷時二十三年間被移居盛岡。
這兩人都精通儒學,同時在茶道,書法,花道等方面都是表現優秀的文化人才。不妨可以說是為南部藩招聘到了一流的文化人講師。
在此期間,在當時的盛岡城下,不僅僅是武士家族,城鎮中一般居民的精神生活充實向上的表現也很顯著。
盛岡藩的第二代藩主重直公是一個剛毅果斷的人,也精通茶道,并經常召開茶會,這兩人也經常受到重直公的邀請。這兩位文化名人的推波助瀾,可以推測出對當地茶道文化的充實進展起到了莫大的推動左右。
通過振興茶道的活動,弘揚靜態意識,對后來推動鐵器產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伴隨著振興茶道運動的推進,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只要有一個茶釜(日式茶道的煮水鍋)就可以飲茶』的說法。所以招募專門制作茶釜的『鑄物師』也就變得非常必要。方長老獲赦免后不久,藩主重直公在萬治二年(公元1659年)招募了京都的釜師名越彌右衛門三昌的弟弟家昌和來自于與江戶的小泉五郎七清行來擔當盛岡藩的『御用釜師』,享受俸祿十擔,弟子八人扶持的優厚待遇。
在歷代盛岡藩主的保護和培養之下,『御釜屋,小泉仁左衛門家』所制作的茶釜在當時作為與中央幕府之間表示友好的贈饋禮品被廣泛使用。從而加深了南部藩(盛岡藩)制造的鐵器印象,其影響直至今日。
南部鐵壺的誕生
關于盛岡藩茶道文化的興起,在『南部藩茶道史』(山田勲著),『盛岡市史』的文教篇以及人物篇中都有詳細的記載。在新渡戶仙岳所著的『仙岳隨談』中更是對歷代南部藩主中,從二代重直公開始到七代的利視公,歷經這五代藩主對如何推動茶道文化發展,從而加速了鐵器生產做了特別詳細的記述。摘錄如下:
五代(二代到七代)的南部藩主在文藝方面都非常費心發展,所以當地的茶道和花道等在寬文4年(公元1664年)至寶歷2年(公元1752年)的九十年間有了飛躍性的發展。但是在此期間,也出現了很多流派,各個流派之間明爭暗斗不斷,甚至于影響到了藩內的正式茶會。由于在幕府的官員和外藩的大使等賓客來臨時,屢次遭遇流派紛爭,八代的利雄公開始著手統一藩內的茶道流派。
利雄公不以藩主身份自居,打破常規,拜入孤峯不白(日本茶道流派)門下,同時也招納家臣入門學習。在掌握了不白流門派的精粹后,加以衍生出新的流派,并借此機會統一了藩內的茶道流派。
而此時正處小泉三代的時期。三代小泉是繼承了初代小泉技藝的有名工匠,藩內藩外對其制作的湯釜(煮水的鍋)需求量也是極其的旺盛,在此期間小泉三代制造了大量的湯釜來滿足市場的需求。
在當時,還沒有在湯釜上留銘的習慣,小泉的作品并不是一味的模仿當時京都的湯釜系列造型,所以現今我們做看到的那些『蘆屋系』和『天明系』的無銘作品因該都不是小泉所作。
利雄公不僅僅在茶道上擁有高超的造詣,更是熱衷于茶道器具的鑒賞。利雄公為此專門在城中修建了鑄物作坊,并拜師與三代小泉學習湯釜制作。仁左衛門(小泉三代的名號)深受利雄公的賞識,
據說還賞賜了織錦布的腰帶等供其工作時穿著使用。利雄公經常會到作坊參與制模,表面肌理處理等細節工作。至今,在南部藩留存下來的湯釜中還夾雜著利雄公的作品。
鐵瓶,也就是現在的南部鐵壺就是在這一時期由小泉三代首先制作出來的。在當時,世間正流行由賣茶的商販所發明的一種獨特的煎茶法,文人武士都逐漸被其吸引,并開始進行學習。此時的仁左衛門將抹茶用的湯釜加上壺嘴和釣鉤所制成的鐵壺雛形用來代替陶瓷器具。正是這一改進,促成了南部鐵壺的誕生。
鐵壺的創作成功,也可以說是實現了利雄公的心意。第四代小泉,加大力氣推廣鐵壺的創作,至今世間還留存珍藏著少量當時生產制作的鐵壺。隨著社會需求的增加不斷增加,到了第五,第六代時,鐵壺不再僅僅是作為茶道用具,更是成為了日常生活的必需品。
衰敗與復興
雖然南部鐵器,已成為當時家喻戶曉的品牌。但好景不常,后來因為戰爭的關系,制造武器所需的相關資源,鐵、銅等金屬,都受到了嚴格控制。與此同時,政府征召了大批鑄物師、釜師等從事武器的生產。好在政府為了保留制作鐵器的技術,留下少部分人,從事湯釜、鐵瓶等鐵器的制造。
戰后,當時民間流行使用輕金屬(鋁)所制成的產品。因為這些輕金屬制品使用上更為輕便,而且價格也比鐵制品更低廉。這些物品迅速地攻占了日本市場,民眾對鐵器的需求大減。原本從事鐵制品制造的店家,紛紛關門大吉。南部鐵器,雖說是全國知名品牌,但也難逃即將沒落的宿命。
政府為了挽救逐漸消逝的日本傳統工藝,于昭和50年(1975年),制訂了《傳統工藝產業振興法》,南部鐵器被國家指定授予傳統工藝品的稱號。在政府的扶持下,南部鐵器開始復蘇起來。
現在,南部鐵器被出口到了許多國家,它優良的品質受到了眾多茶友的青睞,得到了很高的評價。在世界各地都涌現出了一批南部鐵瓶的愛好者或收藏者。
南部鐵壺作品欣賞-菊池真吾作寶珠菊(有現貨)
南部鐵壺作品欣賞-菊池真吾作寶珠菊(多圖細節)